第七〇六章 铁火(七)-《赘婿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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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面,延州城战场。
罗业用力一刀,砍到了最后的还在抵抗的敌人,周围处处都是鲜血与烽烟,他看了看前方的种家军身影和大片大片投降的军队,将目光望向了北面。
攻打言振国,自己这边接下来的是最轻松的工作,视野那头,与女真人的碰撞,该要开始了……
……
怒涛正在碰撞蔓延。
砰——
高速冲锋的骑兵撞上盾牌、枪林的声音,在近处听起来,恐怖而诡异,像是巨大的山丘崩塌,不断地朝人的身上砸来。个人的呐喊在沸腾的声浪中戛然而止,然后形成惊人的冲势和碾压,有的血肉化成了糜粉,战马在碰撞中骨骼迸裂,人的身体飞起在空中,盾牌扭曲、破裂,撑在地上的铁棒推起了石块和泥土,开始滑动。
两千人的阵列与七千骑兵的冲撞,在这一瞬间,是惊人可怖的一幕,前排的战马硬生生的撞死了,后排还在不断冲上来,呐喊终于爆发成一片。有些地方被推开了口子。在这样的冲势下,新兵姜火是首当其冲的一员,在歇斯底里的呐喊中,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从前方撞过来了,他的身体被破碎的盾牌拍过来,不由自主地往后飞出去,然后是战马沉重的身体挤在了他的身上,轰的一声,他被压在了战马的下方,这一刻,他已经无法思考、无法动弹,巨大的力量继续从上方碾压过来,在重压的最下方,他的身体扭曲了,四肢折断、五脏破裂。脑中闪过的,是在小苍河中的,母亲的脸。
战马和人的尸体在几个破口的冲撞中几乎堆积起来,粘稠的血液四溢,战马在悲鸣乱踢,有的女真骑士掉落人堆,爬起来想要劈砍,然而随后便被长枪刺成了刺猬,女真人不断冲来,而后方的黑旗士兵。用力地往前方挤来!
生命或者漫长,或者短暂。更北面的山坡上,完颜娄室率领着两千骑兵,冲向黑旗军的前阵阵列。许许多多本该漫长的生命。在这短暂的一瞬间,抵达终点。
无数的线断了。
完颜娄室冲在了第一线,他与身边的亲卫在黑旗军军阵中破开了一道口子,奋勇砍杀。他不光用兵厉害,也是金人军中最为悍勇的将领之一。早些年金人军队不多时,便常常冲杀在第一线,两年前他率领军队攻蒲州城时,武朝军队固守,他便曾籍着有防御措施的云梯登城,与三名亲卫在城头悍勇厮杀,最终在城头站稳脚跟攻破蒲州城。
亲自率兵冲杀,代表了他对这一战的重视。
剧烈的冲撞还在继续,有的地方被冲开了,然而后方黑旗士兵的拥挤犹如坚硬的礁石。枪兵、重锤兵前推,人们在呐喊中厮杀。人群中,陈立波昏昏沉沉地站起来,他的口鼻里有血,左手往右手刀柄上握过来,竟然没有力量,扭头看看,小臂上隆起好大一截,这是骨头断了。他摇了摇头,身边人还在抵抗。于是他吸了一口气,举起钢刀。
“盾牌在前!朝我靠拢——”
连队的人靠过来,组成新的阵列。战场上,女真人还在冲撞。阵列小,犹如一片片的礁石,骑阵大,犹如海潮,在正面的冲撞间,侧翼已经蔓延过去。开始往中央延伸,不久之后,他们就要覆盖整个战场。
他们在等待着这支军队的崩溃。
这是生命与生命毫无花俏的对撞,退后者,就将获得全部的死亡。
在过往的无数次战斗中,没有多少人能在这种平等的对撞里坚持下来,辽人不行,武朝人也不行,所谓精兵,可以坚持得久一点点。这一次,或也不会有太多的例外。
蔓延过来的骑兵已经以飞快的速度冲向中阵了,山坡震动,他们要那孔明灯,要这眼前的一切。秦绍谦拔出了长剑:“随我冲锋——”
战场侧翼,韩敬带着骑兵冲杀过来,两千骑兵的怒潮与另一支骑兵的怒潮开始碰撞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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